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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不過我覺得,今晚可能碼不出來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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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三十七

因本朝流行清淡素雅的美人,故琸雲要的大紅色鑲金絲繡芙蓉花的料子並不好買,走遍了整個廣元縣城,總算找到了兩匹類似的料子,雖沒有鑲金絲,但隱隱卻藏著大朵大朵的牡丹花暗紋,雖不如金絲芙蓉那般耀眼,卻有種低調的奢華。

“袖口和領口再鑲上金黃色的韭菜邊。”琸雲興致勃勃地朝裁縫叮囑道。那裁縫面露窘迫之色,低聲勸道:“這料子本已繁覆華麗,再鑲上金黃色,恐怕有些太花哨了。要不然還是鑲黑邊,既大氣又沈穩。”

“那就一件黑邊,一邊金黃色邊。”琸雲想了想,終究還是舍不得心裏想了很久的金絲大紅勁裝,揮揮手道:“無妨,你盡管做就是,過幾日我再來取,若是做得好了,定不會虧待你。”

那裁縫偷偷打量了她幾眼,見她五官濃烈,眼帶風流,烈焰紅唇,不由得一震,心裏頭想這還讓別人活不活,這樣的長相便是披個麻袋也是國色,若真換了這身衣服,那些男人的眼睛恐怕都要看瞎了。

二人做了衣裳,又在縣城裏胡吃海喝了好幾日,算算日子,想著衣服差不多做好了,才騎著馬一起去鋪子裏取新衣。

孟大小姐年歲尚幼,不好濃艷裝扮,只做了兩身鵝黃、水綠色的小夾衣,搭配著淺橘色長裙,倒也嬌俏可人。琸雲則亟不可待地換上了那身鑲金邊的大紅勁裝,從裏屋一走出來,頓時將鋪子裏的眾人震得說不出話來。

琸雲的漂亮非常直接,眉飛眼挑,雪膚紅唇,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攝人的光環,美得很有侵略性。她平日裏作男裝打扮已經很紮眼,今日陡地換了這一身大紅華服,那周身的氣派頓時將周圍眾人壓得透不過氣來。鋪子裏原本還有兩個姿色尚稱秀美的客人,忽地被琸雲襯得像伺候人的丫頭,頓覺渾身不自在,趕緊尋了個借口逃走了。

孟大小姐傻乎乎地盯著琸雲看了半晌,硬是一個字也沒能說出口。琸雲見狀,頗有些不自在,小聲問:“怎麽,不好看嗎?”這樣的華服她還是上輩子穿過,到現在都快有二十年了。雖說容貌未改,但人的心境終究已有變化,琸雲不敢確信自己是否還能撐得起這般瑰麗濃艷的華服。

孟大小姐仿佛做夢一般茫然地點點頭,旋即又猛地搖頭,“好看,好看得不得了!”她猛地撲上前來激動地一把拽住琸雲的手,兩只眼睛熠熠生輝,“雲姐姐,你以後都這麽穿,就照這樣的再做幾身冬裝。”

裁縫們忍不住淚流滿面,要真這麽下去,這廣元縣裏的小姐夫人們恐怕都不願意出門了。

“哎呀早知道要做新衣服,就該把我家裏那套紅寶石頭面帶出來。太陽一照,亮光閃閃……”琸雲和孟大小姐正興奮著,外頭大街上忽地傳來一陣喧鬧,隱隱約約還間雜著各種說話聲,“……真的?”

“可不是,聽說燕王府的兵馬,已經把武山團團圍住了。”

“都打起來了呢……”

孟大小姐頓時色變,緊張地拽住琸雲的衣袖,小聲地問:“雲姐姐,外面發生什麽事了?”

琸雲安撫地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往鋪子的櫃臺上一扔,旋即牽著孟大小姐往外走。出了門,果見大街上多了許多正裝肅穆的士兵,街邊上的行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琸雲一身華服艷麗非常,立刻引得眾人矚目,就連那些士兵也不住地朝她偷瞄過來。琸雲沈著臉只當沒瞧見,牽了馬,與孟大小姐共乘一騎,一甩鞭子,立刻朝武山方向奔去。

…………

賀均平瞇起眼睛看向不遠處郁郁蔥蔥的密林,微微皺起眉頭。武山這一帶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剿匪一事顯然比他想象中要艱難許多。只是燕王世子年輕氣盛,恐怕聽不進勸,若是貿然進攻,十有八九損失慘重。

可若是這裏的事不了結,他又如何能回得去。想到這裏,賀均平不由得愈發地後悔此行。

“均平,均平——”燕王世子不知什麽時候從帳篷裏溜了出來,遠遠地大聲叫他的名字,“你站那裏做什麽?過來跟我們一塊兒。阿彭和宏哥兒說山腳下有條河,那邊還有瀑布,咱們一起過去瞧瞧。”

這哪裏像來剿匪的,分明是出來游山玩水,賀均平臉上抽搐了幾下,想開口教訓他們幾句,但見燕王世子那一副樂呵呵的傻模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他才懶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呢,琸雲跟他說過,做人得放聰明點,傻乎乎得罪人的事千萬別幹,等到這幾個小鬼吃了虧了他再出手,才能顯得他的本事大是不是……

賀均平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心裏頭打著小算盤,笑瞇瞇地跟過去問:“瀑布在哪兒呢?”

燕王世子自持有“高手”保護,很不願讓王府的侍衛跟著,揮揮手將他們屏退了,只領了賀均平和那幾個哭包往東面走。

“我問過本地的山民,說現在是雨季,瀑布水特別大,比平日裏要壯觀得多。而且附近的小溪裏有許多魚,回頭我們抓幾條,晚上讓廚子熬湯喝。”他們難得出來一趟,看什麽都覺得驚奇,瞅見什麽都覺得稀罕,總忍不住上前去看一看,摸一摸,無論是燕王世子還是那幾個侍衛俱是如此。

賀均平常年在外走動的,見多了這種景致,完全提不起興致來,只強裝著作出一副饒有興趣的姿態,心裏頭卻在不住地嘲笑他們沒見識。

幾個人很快便找到了傳說中的瀑布,只可惜最近幾日沒怎麽下雨,瀑布水並不大,在賀均平看來簡直就跟小孩兒撒尿一般,但其餘的人卻很是興致勃勃,繞著那小瀑布看了半晌還不肯離去。

眾人最後在瀑布附近的一塊大石頭上坐了,阿彭和宏哥兒都帶了些酒食,給大家各分了些,一邊喝酒一邊欣賞山水,倒也愜意。

“若是再來個美人唱一曲兒,那可真真地快活似神仙。”阿彭瞇著眼睛,搖晃著腦袋道,罷了自己又忍不住哼出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在水一方……在水一方……”

他一連數聲都唱著“在水一方”四個字,仿佛已經忘記了後面的詞,燕王世子沒好氣地笑罵道:“你這不學無術的家夥,連首《蒹葭》都背不全,傻楞著看什麽呢?”

他終於發現阿彭的臉上有些不對勁,整個人都仿佛被什麽東西給狠狠地鎮住了,一臉恍惚地看著遠處,兩眼發直,神情呆滯。

燕王世子不由得一陣狐疑,遂隨著他的目光朝那方向看去,待瞧見那由遠而近的火紅色身影,不由得立刻睜大了眼,神情猶如阿彭一般變得呆滯而恍惚。

那身影越來越近,燕王世子終於看清馬上美人的面目,長眉鳳眼,雪膚紅唇,被那大紅色鑲金邊的勁裝一襯托,愈發地震懾人心。

那放肆的美貌與恣意的風流立刻就震得他腦子裏一片空白,仿佛被巨雷轟鳴過似的,又猶如千軍萬馬從他心裏踏過,那顆心已然跳到他的喉嚨口,簡直恨不得要從他嘴裏跳出來。

“美……美人姐姐……”燕王世子直不楞噔地站起身,傻乎乎地就往路上沖,一邊跑還一邊大喊,“美人姐姐,美人姐姐——”

燕王世子平日裏雖然有些不著調,但也不至於如此失態,賀均平立刻皺起眉頭,起身欲追。一旁的阿彭和宏哥兒倒比他的速度還要快,身形微閃竟已緊隨世子之後橫在了路上。一旁的陳青松也瞪大眼盯著越來越近的紅衣美人,臉上一點一點地泛起紅暈。

燕地的審美本就與中原不同,大周朝流行清淡素雅,燕地卻一向講究濃艷瑰麗,只可惜漢地的女子大多精致有餘而艷麗不足,胡人中的美人雖明艷,卻又略嫌粗糙,哪有面前這位紅衣美人的驚艷耀眼。

賀均平終於蹙起眉頭朝前方看過去,只一眼,便立刻大驚失色,霍地跳起身來火急火燎地往大路上趕。

“美人姐姐,”燕王世子攔住琸雲的馬車,一臉夢幻地看著她道:“美人姐姐你從哪裏來,又到哪裏去?這武山上全是土匪,恐怕不久就要開戰。美人姐姐莫要四處亂走,不如隨我一起回營地,回頭我再帶你去宜都享福可好?”

琸雲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有些不大正常的蠢孩子,不耐煩地問:“你誰啊?”

“我是燕王世子——啊——”他的話還沒說完,腰上猛覺一勒,卻是琸雲一揮鞭子將他團團卷住,還沒來得及呼救,琸雲手上一使力,就已將世子爺勾到了面前,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往上一提,赫然把這小鬼拎到了馬背上。

世子爺腦子裏還在做夢,面上微露羞色,“美人姐姐你好威猛!”不過他喜歡,整個燕地他都沒見過這般光芒四射,還這麽主動的美人。

“蠢貨她這是要抓你做人質!”宏哥兒最先反應過來,頓覺不妙,趕緊後退幾步躲到阿彭身後,扯著嗓子大聲喊。

世子爺被他一喝,總算清醒了些,瞪大眼看著琸雲使勁兒地眨巴。

琸雲朝他微微地笑,鳳目中波光漣漣。世子爺心中一蕩,但終究還是沒敢出聲調戲,幹笑兩聲,哆哆嗦嗦地問:“姐姐這是要帶我去哪裏?”

孟大小姐忽地從琸雲探出個腦袋來,皺著眉頭不悅地瞪了世子爺一眼,小聲道:“這就是燕王世子?怎麽生得一副傻乎乎的樣子。雲姐姐我們把他帶到山上去綁在旗桿上,看他們敢不退兵。”

世子爺都快哭了,扯著嗓子使勁兒求救,“救命啊,賀……平哥兒救命,救命……”

賀均平終於反應過來,歪著腦袋朝琸雲看了看,呆滯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嘴一咧,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阿雲,真的是你!”聲音歡快得簡直讓人發直!

琸雲一扭頭,總算瞧見了自家的小石頭,不由得微微一楞,疑惑道:“平哥兒你不是去宜都見你娘了麽,怎麽會在這裏?”

賀均平顛顛兒地沖上前來想抱她一把,眾目睽睽之下實在不敢亂來,只得抱著馬脖子過了一下癮,笑呵呵地回道:“世子爺拖著我出來剿匪。阿雲你怎麽會在這裏?什麽時候來的燕地也不跟我說一聲,早曉得你要來,我就去接你麽……”

他一開口就沒個停歇的時候,絮絮叨叨啰啰嗦嗦,與平日裏寡言少語的形象完全不同。燕王世子扁著嘴使勁兒地朝他使眼色,讓他開口求琸雲放他下馬,偏偏賀均平連眼角都沒瞥他一下,目光炯炯地盯著琸雲的臉,連眨也舍不得眨。

眾人哪裏還看不出問題來,阿彭與宏哥兒使了個眼色,俱從對方的眼睛裏看到了驚恐萬狀的眼神。

這位光芒萬丈、艷麗耀眼的美人,莫非竟是賀均平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傳說中殺人如切蘿蔔一般的母老虎?

阿彭與宏哥兒深吸一口氣,不動聲色地又往後退了幾步……

☆、第三十八回

阿彭和宏哥兒一動,燕王世子就註意到了,氣得恨不得從馬上跳下來,指著他二人大吼:“你們這兩個小子不仗義,躲什麽躲,貪生怕死,姐姐你讓我去好好教訓教訓他們……”他瞇起眼睛朝琸雲一笑,搖著身體想下馬,不想孟大小姐從後頭伸出胳膊來死死地拽住他,兇巴巴地朝他喝道:“你想得美,乖乖跟本大小姐上山去,等退了兵再放你回來。”

若是賀均平不在,琸雲一時沖動之下說不定還真把這燕王世子給擄上山了,可眼下的情況卻是不允許她這麽做,要不然,賀均平將來可有得麻煩,至少現在他的處境就很為難。

琸雲輕輕拍了拍孟大小姐的肩膀,柔聲勸道:“小雨你先松手,這事兒可不能這麽辦。”上輩子她並不曾聽說過武山被圍的事,正是因為“三不管”,所以武山才能在短短幾年時間裏迅速發展,可現在的形勢明顯已經發生了變化,琸雲不敢肯定這一次孟老爺子能帶領著武山平安渡過。

“我們下馬先談談。”琸雲在燕王世子身上拍了拍,燕王世子會意,趕緊笑嘻嘻地溜下馬,罷了又恬著臉伸手去迎琸雲,卻被賀均平毫不客氣地擠到了一邊,“上回我寫信回去阿雲不是還在益州麽,怎麽忽然來了廣元?”

他的眼睛盯著琸雲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讓她搭一把,琸雲不負厚望,下馬的時候果然順手搭上了他的胳膊,賀均平終於圓滿,臉上立刻露出滿足的笑意。

阿彭和宏哥兒趁機摸到燕王世子身邊悄聲提醒他,“世子爺,這位就是那個母老虎。”可千萬別看著人家漂亮就恬著臉往前湊,依著賀均平的話,這位可真正地殺人不眨眼,他們連賀均平都打不過,更何況還是傳說中的母老虎。

燕王世子沒搭理他們,依舊候著臉皮往琸雲身邊湊,“姐姐什麽時候來的燕地,這裏不怎麽好玩兒,下回你去宜都,我做東請你吃飯。”

賀均平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目光不善。燕王世子就跟沒瞧見似的,繼續在琸雲面前嗡嗡響。琸雲倒也不生氣,牽了馬一邊往河邊走一邊問:“世子爺怎麽會忽然對武山動兵?這裏離宜都可不近,您千裏迢迢地帶著人馬過來,就為了這幾百個不成氣候的土匪?”

燕王世子只是笑,“現在雖不成氣候,說不準過幾年便是大患,早早地將它們剿了,省得日後再多費力氣。美人姐姐怎麽會認得山上的人?你長得這麽美,如何跟山上那些五大三粗的土匪們混跡到一起去了。”

孟大小姐聞言立刻朝他橫眉冷對,氣得就要沖上前與他大吵,被琸雲攔了。賀均平也不悅地看了燕王世子一眼,道:“阿雲比我還小半歲,世子爺莫要姐姐長姐姐短地亂叫,平白地把她給叫老了。”

燕王世子立刻眉開眼笑地順桿兒上,“那就叫妹妹,雲妹妹。還是雲妹妹叫著順口,我說——”他話還沒說完,腳下忽地一個趔趄,整個人猛地朝地上摔過去,發出“砰——”地一聲悶響。

賀均平悄悄收回腳,作出一副驚訝萬分的姿態,“世子爺您沒事兒吧,怎麽走路這麽不小心。趕緊起來,讓我們瞧瞧摔到了哪裏。”嘴裏說著關心的話,人卻一動不動,只差沒哈哈大笑了。

他這幾天與燕王世子相處下來,逐漸摸清了他的脾性,曉得這位世子爺雖然心眼兒多,但最大的優點卻是不拘小節,便是偶爾被涮,也就是瞪幾眼抱怨幾句就過去了,絕不暗地裏使絆子下黑手,也不會斤斤計較、睚眥必報,所以賀均平使壞使得一點壓力也沒有。

陳青松幾個趕緊扶著燕王世子起來,仔細查看,見他沒怎麽受傷,這才放心地取笑起來,“世子爺您就長了一雙眼睛,可得仔細看著路,別總盯著別人看。您瞧瞧,這不就給摔了吧。幸虧今兒穿得厚實,要不然這膝蓋都能蹭破了。”

燕王世子一臉幽怨地盯著賀均平道:“我再怎麽看路,也頂不住人家偷偷使壞不是。”

阿彭一點也不同情他,壓低了嗓門道:“那也是活該。您得慶幸下手的是平哥兒,要是換了他家那殺人跟砍蘿蔔似的母老虎,您就沒命了。別光看著人家漂亮,沒瞅見剛剛露的那一手麽,要不是平哥兒正好在這裏,您這會兒就被擄到山上去了。”

“那豈不是能與那美人共乘一騎……”燕王世子顯然沒有理解阿彭的心意,臉上露出迷幻的神色,“共乘一騎什麽的……”光是想想就讓人臉紅心跳啊。

“我們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既然難得遇到了,就正好把話說開。”琸雲大刺刺地在河邊尋了塊大石頭坐下,賀均平趕緊在她身邊坐了,孟大小姐狐疑地盯著他看了半晌,忍不住小聲問:“餵,你跟雲姐姐認識啊?”

賀均平“唔”了一聲,側過臉偷偷看了琸雲一眼,仰著頭正色道:“我跟阿雲一起長大的,我們是一家人。”

燕王世子聞言立刻瞇起眼睛,想開口諷刺他兩句,被一旁的阿彭死死捂住了嘴。

孟大小姐立刻露出心知肚明的表情,興致勃勃地問:“雲姐姐騎術特別好,那你會騎馬嗎?你怎麽不跟她在一起,反倒跟那些人混到一塊兒去了……”

賀均平從來沒遇到過這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頓覺頭大,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關鍵時候,還是琸雲救了他,她瞇著眼睛瞅著燕王世子,不急不慢地道:“武山上攏共不過幾百人,平日裏還算安分守己,並不曾魚肉百姓,為禍鄉裏,也沒有什麽惡名,世子爺千裏迢迢帶著人馬過來就為了剿他們,恐怕不足為信。要說燕地的土匪,方頭山離宜都近得多,山上盤踞著上千人馬,世子爺若是防微杜漸,也該拿他們出手才對。”

阿彭等人聞言頓時一楞,三個腦袋湊到一起竊竊私語,“方頭山在哪裏?”“沒聽說過。”“好像也是個土匪窩。”“這母老虎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賀均平微微瞇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朝燕王世子看過來,世子爺臉色如常地朝琸雲直笑,“沒想到雲妹妹對我們燕地了如指掌,竟連轄地的土匪窩也清清楚楚。真是讓我刮目相看!那方頭山麽,早晚都是要去收拾的,不過他們名聲一向不錯,山頭上人也多,我又沒領兵出來打過仗,柿子自然先撿軟的捏。”

琸雲眉頭微挑,,旋即又揚眉笑起來,“果真如此麽?我還以為世子爺另有所圖呢。”她揚起眉頭若有所指的樣子很是迷人,偏偏目光犀利,仿佛能一眼看透人心,“方頭山出山的路就那麽幾條,世子爺把整座山都給圍住了,偏偏那幾條下山的路沒封死,莫非是想故意給山上的兄弟們一條活路?還是說,你根本就只想占下這個山頭,不想在此浪費兵力?”

她上輩子打過不少仗,見得多了,自然門兒清。山下的陣仗看著嚇人,但她這一路行來卻幾乎無人阻攔,實在蹊蹺。再仔細一想,琸雲便猜到了七七八八。“據我所知,廣元縣令表面上對燕王俯首,其實私底下手腳多得很,年初的時候他言之灼灼地說給王爺送了賀禮卻被武山土匪給劫了,小雨你說有沒有這回事?”

孟大小姐立刻脆聲回道:“我呸——我們什麽時候劫過他的馬車?我爹早就叮囑過山上的兄弟,決不能朝燕軍動手,下頭的兄弟誰敢不從。”

琸雲又笑:“既然不是武山所為,那廣元縣令的話便很有可疑了。想來不止是我,燕王殿下也是這麽想的。世子爺身為人子,自然想要給王爺出一口氣,所以才借了剿匪的名義千裏迢迢來廣元,其實你的目的是廣元縣城。不知道我有沒有猜錯?”

燕王世子看著她不說話,眼睛幽深幽深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賀均平斜著眼睛看他,淡淡地接話道:“這事兒世子爺甚至都沒跟王爺說吧,只領了三百精兵就出了門。您這是打算讓我們占了武山爾後偷偷地從附近的縣城調兵麽?生怕松哥兒他們壓不住王府來的三百精兵,故特特地把我也叫上。”說罷他又苦笑起來,搖頭道:“世子爺也太看得起我了,松哥兒他們的父兄都在軍中頗有名望,便是沖著這個,那些士兵也不敢亂來。”

燕王世子微微地笑,再不隱瞞,臉上毫無顧忌地露出狡猾的神色,“你身後不是有趙家麽?懷安兄弟被他爹管得嚴,我怎麽也帶不出來,只得拖了你過來。再說,你不是身手好麽,關鍵時候出來亮一亮,也能鎮得住場子。王府裏那些士兵,都只服氣比他們厲害的。”

更重要的是,那三百人都是燕王的親衛,便是此番順利得了廣元,恐怕這功勞也大多落到他們身上,燕王世子多帶幾個人來,便能多分幾份軍功,至於為什麽要拉著毫無根基的賀均平過來——其實還有燕王世子的舅舅吳將軍的緣故。

燕王世子說罷,又朝賀均平和琸雲看了兩眼,揉著腦袋道:“你們兩個這腦子是怎麽長的,阿彭他們一路跟著我都傻乎乎的一點也不曉得,偏生被你們倆一言道破。”說罷,又朝那睜大了眼睛傻乎乎地看著他們的那三個小子攤了攤手,道:“現在知道了?”

阿彭興奮得直跳,“所以說我們這是要去打廣元?太好了,要是能把廣元拿下,回去以後看誰還敢小瞧咱們。以後我們在宜都橫著走也沒人敢說什麽!”

燕王世子扶額,朝賀均平無奈地道:“你也看到了,就他這樣的,怎麽能鎮得住那三百人。”

阿彭立刻就蔫了。

琸雲也不與他再廢話,徑直道:“既然世子爺並無剿匪的心思,倒不如與武山合作。山上好歹還有幾百人馬,雖比不得王府的精兵,但比廣元縣裏那些大頭兵還是厲害多了,我們兩廂聯手,正好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燕王世子的眼睛漸漸亮起來,問:“雲姑娘能說了算?”

琸雲笑,“我只是在山上做客的,哪裏能作主。不如世子爺另派個人山上與孟老爺子細商?”

阿彭和宏哥兒立刻悄悄往後退,低著腦袋假裝沒有聽到。賀均平卻是求之不得,立刻開口求道:“讓我去吧。”

燕王世子沈吟一番,目光在他和琸雲臉上掃了一陣,臉上緩緩露出鄭重之色,“本王與你們一同上山。”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恐怕俺今天沒法二更了。

昨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就覺得不大對勁,果然,早上一起來就重感冒,喉嚨發炎流鼻涕,白天在床上躺了一整天,現在還是迷迷糊糊的,這一章都不曉得怎麽碼出來的。

等感冒好了我再補上哈。

暈死了,睡覺去……

☆、第三十九回

雖說陳青松和阿彭他們攔著不讓燕王世子上山,但這年輕人關鍵時候竟還有些威嚴,兩只眼睛一瞪,那三個侍衛立刻就乖乖地不敢廢話了,悄悄的拉了賀均平在一旁小聲叮囑,“平哥兒你可得仔細看緊了世子爺,萬一他有個什麽閃失,咱們全都要遭殃。”

賀均平一臉和藹地回道:“只要他規規矩矩的,我自然好生維護著。”但世子爺若是不規矩——哼哼,不待他動手,琸雲就有他受的。

三個侍衛立刻就苦起臉來欲哭無淚,拉著燕王世子的手巴巴地勸,“世子爺啊,天涯何處無芳草,您這樣的身份,以後什麽樣的女人求不到。那位可是朵帶刺的花兒,您悠著點兒啊,千萬別沒采著花,反被刺叮了滿手的包。”

燕王世子的眼睛依舊盯著琸雲,仿佛沒有聽到似的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我心裏頭有數。”說罷,人又顛顛兒地奔到了琸雲面前,做小伏低地問:“雲妹妹,要不要我幫你牽馬?”

賀均平氣得胸口頓時飆出一團火,直恨不得在燕王世子臉上給一拳,咬著牙狠狠地瞪著他,拳頭緊握,發出“咕咕”的聲響。燕王世子立刻警覺,飛快地溜到馬兒的另一邊,恬著臉笑瞇瞇地尋著琸雲說話。

豈料琸雲根本就不怎麽搭理他,一路上只和賀均平聊天,“……信?我不是每次都給你回了麽?”

“可每次都是柱子大哥在說,也不見你跟我說句話。”一說起琸雲的回信,賀均平頓覺委屈,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備受傷害的神色,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直看得一旁的燕王世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這小子平日裝深沈裝穩重,連話都沒幾句,整天擺著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表情,而今竟然還會可憐巴巴地跟人撒嬌了,這眉眼這神情,燕王世子怎麽也沒辦法把他跟那一動手就要給人開膛破肚的家夥聯系不起來。

燕王世子又瞇起眼睛偷瞄了琸雲一眼,心裏想正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小妞漂亮又火辣,騎著馬遠遠奔過來的時候就跟飄來了一朵紅雲似的,便是再怎麽定力強的男人恐怕都要恍惚一陣,哪裏能想到她竟是頭殺人不眨眼的母老虎。

嘖嘖……他越想就越覺得興奮!

“我要說的還不跟大哥說的一樣,哎,小心臺階。”琸雲一邊走一邊提醒賀均平註意腳下,“那個,上回的信我不是親自回了麽?你什麽時候來的廣元,莫非沒有收到信?”

賀均平一楞,旋即苦惱地使勁兒拽頭發,“我沒來得及看。”他以為那封信一如既往地都是柱子大哥的啰嗦話兒,哪裏曉得那竟是琸雲回的,頓時後悔得不得了。

琸雲笑著揮揮手,“沒事兒,晚上我再跟你細說。”

賀均平立刻就高興壞了。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跟琸雲講,若不是礙著還有外人在,恐怕早就沖過去拉著她傾訴衷腸了。但他還是沒忘了問起琸雲出城的原因,滿腹狐疑地道:“好好的怎麽忽然離開了益州?難不成出了什麽事?”

琸雲頓了一頓,臉上露出無奈神情,“在城裏得罪了人,所以出來避一避風頭。”

“雲妹妹得罪了誰?”燕王世子從馬後探出腦袋來,一臉好奇地問:“莫非是新任的益州刺史?雲妹妹如何會得罪了他?不過也沒關系,以後你幹脆來我們宜都吧。有我給你撐腰,保管你在宜都橫著走也沒人敢管你。‘’

孟大小姐“哼——”了一聲,不屑一顧。

琸雲笑笑,朝賀均平看了一眼,低聲道:“說起來也是你認識的,就是京城陸家的大少爺陸鋒,你不是曾說過那是你遠房表哥麽?‘’

賀均平楞了一下,立刻想起許多年前的舊事。他記性實在是好,便是過去了這麽多年依舊清楚地記得那時候琸雲提到陸鋒時那不同尋常的臉色。他不清楚琸雲與陸鋒之間到底有什麽關系和瓜葛,可是他卻很肯定,陸鋒對於琸雲來說一定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

“陸家大少爺?”燕王世子倒先接了話,大聲嚷嚷道:“我曉得我曉得,六月底的時候還來過一回宜都,看起來倒是謙遜有禮的一個人,我父王對他誇讚不已。雲妹妹怎麽把他給得罪了?

琸雲避重就輕地笑道:“也怪我,偷偷地說他的壞話被逮了個正著。”

燕王世子立刻大笑,“好,好,原來雲妹妹也會做這樣的事。說老實話,雖說我父王一直在誇他,我心裏頭可不喜歡那樣的。年紀輕輕老成持重,一點意思也沒有。還是平哥兒好。”人前人後兩副嘴臉什麽的,實在太好玩了。

四人一邊說話一邊往身上走,剛剛到山腰就被人攔住,瞅見孟大小姐在,這才放行。

趁著旁人不註意的時候,琸雲湊到賀均平耳邊低聲叮囑道:“孟老爺子這幾年身體不好,最放不下的就是小雨。‘’

賀均平立刻會意,兩眼放光地朝琸雲使勁兒點頭。他倒是還想拉著琸雲說幾句窩心的話兒,只可惜眾目睽睽,尤其是燕王世子一直意味深長地盯著他看,賀均平終於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只得無奈地朝琸雲多看了幾眼,柔聲道:“我理會的。”

他們四人一進山寨,孟老爺子立刻得了信迎出來,待聽得燕王世子親自上山商談,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意外,一雙銳利的鷹眼盯著世子爺上上下下地仔細打量。世子爺這會兒一掃先前嬉皮笑臉的神色,正肅而端莊,仿佛忽然間變了個人。

孟老爺子將燕王世子與賀均平請到書房,琸雲則與孟大小姐去屋裏換衣服。琸雲今日這一身大紅實在打眼,從進山寨大門起,就一直備受矚目,山寨裏那些沒怎麽見過女人的漢子們眼珠子都快黏在她身上了,就連琸雲都有些受不了。

“雲姐姐——”換衣服的時候,孟大小姐忽然開口道:“那個賀大哥喜歡你。”

琸雲手裏的動作一滯,旋即又很快恢覆了正常,笑著回頭道:“你才幾歲,倒曉得什麽喜歡不喜歡了。”

孟大小姐很不服氣地撅嘴反駁,“我當然曉得。那個世子爺嘴裏頭姐姐長、妹妹短地叫得歡,其實一肚子壞水,雲姐姐可千萬別信他。”她說罷自己倒先笑起來,掩嘴道:“雲姐姐比我可聰明多了,怎麽會看不出來,對吧?”

琸雲沒說話,苦著臉笑。她怎麽會看不出賀均平的心思,那小鬼只差沒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了,就連孟大小姐這小豆丁都能看出異樣,更何況是她,只是,她還完全沒有準備好接受另一段感情。

琸雲的心情在短短的幾個月裏經歷了大起大落,上輩子唯一的感情寄托卻被證實只是一場戲,便是再怎麽堅強也沒辦法立刻走出來。雖然她已經很努力地把陸鋒當做路人忽略掉,但是,心底深處終究還是橫著一根刺,深深地紮進了骨血裏,便是不顧一切地□,也難免留下血窟窿,豈是這幾個月就能愈合的。

琸雲在孟大小姐的額頭上敲了敲,柔聲道:“大人的事,你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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